Page 36 - Cine_20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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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恢复了平静。北方通向河内的唯一通道龙边大铁桥被 报,可是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这场战事异常残酷和惨
炸成了废墟,河北岸的村落七零八落,残垣断壁目不忍 烈,大家都是心中有数的,连队上报了阵亡烈士名单。
睹。这场战斗我足足拍了40盒胶片,为河内保卫战留下 我在异国乡间继续寻找,身上冷飕飕,心里空落
了完整而珍贵的记录。 落,我想念战友,想念部队,想念祖国,也不免想起我
的家乡,更加想念家中的父母,只有怀里的摄影机和背
包中的40盒胶片给我一些安慰和温暖,终于有一天,我
抱着摄影机信步在越南农村的小路上准备捕捉一些新闻
素材,突然迎面一辆疾驰而过的吉普车在我的身后戛
然而止,一个人民军跳下来,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
了我一番,开口用汉语问道:“你是中国人吗?”听
见亲切的乡音,我激动地声音都颤抖了:“是,我是
中国人”“你姓刘吗?是战地记者吗?”“是,就是
我。”“啊,我们找到你了。”我冲上去,紧紧地抱住
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是我的战友,我的战友找
到我了,我的部队找到我了。坐上熟悉的吉普车,和自
己的战友在一起,我欢快得像要飞起来。找到我的是另
一支援越部队,他们接到了协查通报,正好在路上遇到
刘惠中在拍摄时任越南总理范文同及中国驻越南大使陆维钊视察前 我,看见我身穿解放军的军大衣,手里抱着摄影机,马
沿阵地 上想到这可能就是失踪的战地摄影师刘惠中,我回到自
己的部队后,战友们都和我开玩笑说,“你可真成了光
流落异国村落 荣的活烈士了!”
趁着夜幕降临之前,我抱着摄影机,带着胶片往回 虽然在越南期间我荣立了战功,并被授予了共和国
撤,路过昨天蹲过的第一个拍摄点时,我不觉得吃了一 保卫奖章及证书。如今战争已经远去,我时生伤感,让
惊,坚固的掩体已被炸得荡然无存。赶到临时驻地,我 我更想念的是那些没有我幸运,长眠在异国丛林山岗的
真傻了,由于战役的激烈残酷,防空部队不得已转移了 战友,他们才是真正应当受褒奖和被怀念的人。
驻地,竟然不知去向。我在战场上耽误得时间太长了,
又是单独行动,没法和部队随时保持联系,如今部队往
哪里去了我不知道,而这个地区离我的驻防部队很远,
有近几十公里,而且道路又不熟悉,剩下我一个人想走
回去太困难了。
迷茫、饥饿和寒冷一起向我袭来,我想,得先找地
方歇歇脚,喝点水,问问路。大桥毁了,这里只剩下废
墟,河内轰炸后的情况我无从知晓,大桥已炸毁,想进
也进不去了,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闯,夜色深沉,
我给自己定了一个大致的方向,就高一脚底一脚地摸索
前进,走了半夜,找到了一户人家,我的运气还特别
好,这户男主人的儿子正在学俄语,我也学过点俄语,
我们连说带比划的交流了一番,我把仅剩的罐头拿出来
送给他们,男主人给我安排了一张床。夜很深,虽然很
疲劳,我却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当时没有想到
自己的生死,只是怕自己好不容易拍摄出的宝贵的战地
资料会出现什么闪失。
后方的部队也是焦虑万分,防空连上报的情况是,
战斗结束时曾派人寻找过,第一个掩体被摧毁,第二个
掩体空空如也,刘惠中下落不明。连续找了几天踪影
皆无,战友们只得怀着悲痛的心情,把刘惠中的名字报
到阵亡烈士名单中,虽然也向友邻部队发出了协查的通 越南国家主席胡志明一九六八年春节亲笔题写的《越中友谊万古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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